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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黑白無常出現在巴尼亞的消息, 在巴尼亞網絡上迅速發酵,引發各種討論的時候,忽然一個更大的消息砸了過來, 頓時將這件事壓了下去。

洛卡聯邦出現了叛亂事件!

洛卡代理監國的露娜王女遇襲,生死不知,而此事就發生在上下議院的首相被查之後, 首相被懷疑是研究所幕後主使, 事件一曝光,頓時在整個洛卡掀起了軒然大波, 洛卡從上到下, 都認為是首相狗急跳墻, 想要掩蓋罪證。

這段時間洛卡網絡上曝光了很多貪官惡吏,諾沙研究所的事, 拔出蘿蔔帶出泥,不少議員和大臣都在民眾舉報下落馬, 一時間官場動蕩, 被清掃者眾。

只是誰也沒想到,這背後的幕後主使狗急跳墻, 竟然會直接發動叛亂。

更可怕的是, 在露娜王女遇襲的同時,洛卡聯邦的軍隊也曾被暗中調動,第六軍第四軍想要對第三軍發動襲擊, 但是被及時發現, 被埋伏的第七軍聯合阻擊,一時間, 混戰直接發生,整個洛卡似乎都要亂起來了。

事情傳到巴尼亞, 巴尼亞也是一片嘩然,立刻看起了洛卡聯邦的熱鬧,也顧不上之前討論的人類是否有靈魂的議題了。

[露娜王女出事了,上下議院高官也都被調查,洛卡現在豈不是要亂起來了?]

[難說,現在主事的好像是洛卡的三皇子尤金,洛卡聯邦表面上看著陷入了混亂,但是這個三皇子也是厲害的,他手中有軍權!別看他本身只是第三順位繼承人,但是這次他冒頭才發現,他竟然不知不覺地掌控了洛卡第三軍第七軍等軍隊,彭家姬家似乎也在他控制下。]

[我看到尤金皇子接受了新聞采訪,他要為姐姐報仇,要讓這些洛卡的毒瘤付出代價,還順帶威脅了我們巴尼亞邊防軍,不要輕舉妄動。]

[洛卡三皇子好帥啊啊!怎麽有這麽好看的人!?仿佛傳說中的少年太陽神一般,為姐姐報仇,力挽狂瀾,這是什麽,這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!羨慕嫉妒恨啊,怎麽洛卡的王室都這麽好看!]

巴尼亞和洛卡的網絡,迅速被洛卡首相索羅斯叛亂的新聞占領。

現在所有人都關註起了洛卡聯邦的情勢。

出乎所有人意料的,叛軍們的敗勢很快,第六軍第四軍雖然搶先發動的襲擊,但是似乎這一動,反倒中了敵方的陷阱,一時間節節敗退。

很快,叛軍退到了洛卡東北邊的飛連星域,逐漸被包圍起來。

而眼看著快要背水一戰時,第六軍突然反水投降,出賣了友軍和首相索羅斯的位置,一時間索羅斯首相所在的星球迅速被攻破,叛軍除了零散逃逸,幾乎大都繳械投降被拿下。

……

尤金被衛兵守護下走進了索羅斯首相的老巢。

索羅斯首相狗急跳墻後,竟然差點拋棄自己的身體,化為一團數據逃走,但是被早有準備的尤金派人攔截了下來,困在了一個機器裏。

現在他就被困在尤金的光腦中。

尤金帶著被困的索羅斯來到他的老巢,這裏還留著索羅斯首相在外活動時的一具肉身,以及一個被置放在巨大罐子裏的蒼老半人類,那個蒼老的人體,頭蓋骨已經被打開,腦皮層上被無數的數據線鏈接著。

索羅斯首相的身份證明上是231歲,但是民間不少人都傳說他其實已經活了八百餘歲,實際上則可能更久。

尤金看著那個蒼老的索羅斯問道:“首相,你好像已經不是一個人類,而是一個像智能體一樣的數據人?”

尤金手中光腦裏傳來了索羅斯的聲音:‘殿下,你不明白,這樣才是真正高貴的新人類。’

“哦?怎麽個高貴法?”尤金漫不經心地道。

索羅斯:‘就像我現在,哪怕□□死亡,我依舊可以在網絡上長存,我也隨時可以擁有一具新的身體,讓自己重新覆活過來,這樣的我,才能真正遠離死亡的大恐怖。’

索羅斯用誘惑的語氣試圖動搖尤金。

索羅斯這次有些識人不清了,沒想到食人的狼崽子,竟然是這位三皇子殿下。

尤金似乎被引起了好奇心:“死亡的大恐怖?”

索羅斯點頭。

洛卡曾經得到過曾經毀滅六級星際文明遺留的科技,這是上流貴族王室都知道的秘密,這使得他們飛速地崛起擴張,而洛卡現存的技術,大部分是從高等文明遺留中獲得的靈感,其中最重要的,莫過於他們現在對人類情緒的提取技術。

提取人類的善情緒作為能源,制造出的營養劑不能能迅速激發人體的潛能,治療大部分傷病,甚至能夠改善人類的基因,延長人類的壽命。

現在洛卡人平均壽命將近三百歲,都是他們一代代更新基因改良劑後得到的成果。

而人類的惡情緒作為能源,制造的武器更是殺傷力驚人,不但對普通人有威脅,甚至能夠傷害到他們肉眼看不到的東西。

只是提取的時間長了,洛卡的上層們漸漸發現,那種古怪的暗生命越來越多,越來越強大,不知不覺已經遍布整個宇宙,而人類的靈魂則似乎漸漸變得越來越松散,越來越弱小,尤其一些情緒被提取得太過厲害的底層民眾,因為過於投入游戲的世界,別說等到死亡之後,他們甚至可能在年紀不大的時候,靈魂就已經散碎的無法凝聚,患上游戲病,沈淪為游戲世界的一部分。

‘殿下,您知道洛卡之外的人,死亡的時候都會遭遇什麽嗎?你又知道有多少獵食者,在等著我們死去的時候,將我們一點點蠶食嗎?’

‘我們根本沒有死的本錢,必須活著,也得不停活著。’

索羅斯感慨道:‘生在洛卡的普通人已經是非常幸運的,他們死後只是靈魂被打碎,直接消失,不會化為那種怪物,也大多不會像巴尼亞人一般,變成怪物的糧食來壯大它們。但是我們就不一樣了,不止是我,殿下,你作為洛卡的王室成員,也是被怨恨著的,是被打上了烙印的,我們哪怕死後靈魂碎裂,也依舊無法逃脫。’

尤金看著眼前姑且稱之為人的索羅斯,略微停頓道:“人類……是有靈魂的?”

索羅斯:‘曾經是有的,但是現在的人類已經沒有靈魂了,所以我們若不用力活下去,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。’

“什麽意思?”

索羅斯感慨:‘我們已經陷入了某種惡性循環。’

如果不提取情緒能量,就無法對抗無孔不入的暗生命侵襲,但是提取了情緒能量,大部分人在死後靈魂就會無法凝聚,沒有核心,很容易散碎,被有仇恨、怨念、冤屈、執念等強大負面核心的東西吸引過去,聚集生成新的暗生命。

所以洛卡在暗生命可能成型之前就將它們打散,布置天羅地網,防止暗生命的靠近。

‘很多事情,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,我們從來都生活在地獄中,這裏已經沒有未來。若是早知如此……’索羅斯的話說到這裏停了下來,知道繼續說下去根本毫無意義。

就算早知如此,當發現人類情緒這種甚至可以延長壽命的好用能源時,誰又能克制貪婪,停下來不去使用它?

這些事情實際是上層公開的秘密,國王知道,露娜王女知道,首相也知道,只是尤金身份特殊,為防刺激到他出現問題,這種事情之前一直沒有讓他接觸過。

索羅斯說了這麽多,主要是覺得自己是能夠說服尤金,拉攏他,‘殿下,露娜王女冥頑不靈,罔顧事實一直在打擊我的研究項目,我想你應該是可以理解的對嗎?不然若有朝一日我們洛卡淪落到巴尼亞的境地,那將會是我們的末日……我也只是想為我們洛卡人,尋找一條真正的出路,轉化成高貴的新人類,將再無這些憂患。’

尤金:“你是想說,我也是被覆活的人,應該理解你對嗎?”

索羅斯面露喜色,然而下一刻,卻就聽尤金微笑道,“我理解的,所以我不是站在了這裏?”

索羅斯聞言一怔,這句話乍一聽似乎是特意來和他合作,但是仔細感覺索羅斯卻註意到尤金的語氣很不對。

索羅斯眼神忽然一凝:‘是你?是你一直在挑撥我和露娜王女的關系,之前網上的輿論是你在暗中推波助瀾?王女遇襲之事,莫非你也在暗中做了什麽?’

尤金微笑微頓地看向他,微微垂首道:“首相在說什麽?我怎麽聽不懂。”

索羅斯首相面色幾度變化後,最後俯首道:‘如今露娜王女昏迷,國王就不問事,老臣以後也將唯您馬首是瞻,將助你登上皇位,獨攬大權。’

“首相說新人類是高貴的生命,但是你要知道,智能體最高貴的地方在於聽話,你太有自己的想法了,我不喜歡。”

說著,尤金頗為感慨地按下了光腦的清除命令,在索羅斯首相惶然的目光中,將他的數據用殺毒的方式刪除。

索羅斯慘叫著想要質問什麽,但是已經來不及說出口了,尤金只看到他含糊零碎地喊著‘不應該’‘神拋棄了我嗎?’

尤金看著索羅斯被清除後留下的一片空白,嗤笑道:“首相糊塗了,這世界上沒有神,只有暗生命,你是在請求暗生命的保護嗎?”

·

網上關於洛卡的消息沸沸揚揚,一會兒是說首相被三皇子抓住了,一會兒又說還有很多叛軍跑了,似乎要跑到巴尼亞邊境來了,這些消息的熱度將吳鴻飛事件都壓下去時,吳江閃和聞都等一眾人,還在默默等待著七日時間的到來。

等著黑白無常所說的,吳鴻飛的回魂時間。

吳家人自然也在等待,之前看到最後的結果,雖然還有一些嘴上死不承認的吳家人,仍是說著聞都直播的那些都是幻覺,但是更多的吳家人,都對吳鴻飛被從怪物口中救走一事,表示欣慰。

到了第七天。

吳江閃又回來吳家了,北口鎮的設定上說,回魂夜這天,逝者多半會回自己經常住的老家,所以她也回來了,打定主意在吳家待個通宵,看看爺爺會不會出現。

這天聞都也厚著臉皮過來了,他在人葬禮直播的事曝光,也不怕挨打,還自詡功臣地湊過來。

“是不是需要在地上灑一些粉末?”

“我看北口鎮的設定裏有提到這樣這樣。”

聞都積極地不斷提著建議,自從看到吳江閃亂燒紙人成功將人送走後,聞都也大膽了起來,將北口鎮的文化研究了一番,此時對著吳家人各種指揮。

吳家人對這些都不懂,還真的采納了聞都的建議,又是擺上貢品,又是買來北口鎮式的香爐和香,還用火盆燒上了紙錢。

吳江閃也沒去理他們,只是喝了提神劑,決定當晚守個通宵。

只是沒想到,明明喝了提神劑,吳江閃一到晚上忽然就特別困,困得離譜,幾乎睜不開眼睛,最後竟坐在沙發上倒頭一下就睡著了。

吳江閃不知道的是,她身旁的吳家人也都陸陸續續地睡了過去。

聞都倒是沒睡,正和直播間裏的人聊著天,還是被觀眾提醒,才發現整個房間忽然好像就只有自己一個醒著的人了。

“怎麽都睡著了?”聞都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陡然覺得屋裏的燈光好像暗了不少,也冷了不少。

[臥槽!快看,面粉上有印跡!]

[什麽時候出現的,根本沒有註意。]

直播間的觀眾突然吵鬧起來,引著聞都去看,聞都轉頭頓時也瞪大了眼。

腳印有些小,不像是人類,倒像是某種禽類的腳印,兩兩三三印在面粉上,那腳印似乎是朝著食品供臺那邊去了,這一幕被聞都的直播間鏡頭清楚地錄了下來。

空氣似乎漸漸變得更冷了,就在這時,聞都突然聽到了腳步聲,好像並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。

“呼——”案臺上,香爐裏的香,煙霧驀地變得怪異起來,好像在朝著比案臺高半米的地方聚集一般,聚到一個點就直接消失了,就像是被誰吸進了鼻孔裏,同時那香也開始燃得特別快起來。

越是看不到,聞都心中越是忐忑,甚至恐懼起來,莫名地牙齒打顫,心中忍不住揣測,這是吳老爺子回來了嗎?還是其他的東西?

聞都想要悄悄搖搖身邊離自己最近的吳家人,但是他們好像睡死了一樣,怎麽也不醒。

最後感到有異常聲響靠近,聞都嚇得趕緊閉眼裝睡,假裝自己和周圍人都一樣睡著了。

……

吳江閃做了個夢,夢裏看到她爺爺吳鴻飛回來了。

吳鴻飛和吳江閃聊了很多,一路上說著自己在哪裏找到了一份工作,錢夠花,新的地方很好,周圍的鄰居也很好,只是暫時不能投胎,他還有幾十年陰壽未盡。

吳江閃還感覺到吳鴻飛帶著她去了某個地方,仿佛是飛著過去的,一路上,吳江閃看到了很多古古怪怪的建築,有些像是古代的,有些是現代的,天空有些灰暗,來往行人也看不清臉。

最後吳鴻飛停在了一個,吳江閃看著很有些眼熟的房子。

吳鴻飛興奮地說著:“這是爺爺現在住的地方,你兩位叔姨都和我住在一起,這裏都很好,東西也齊全,就是還少了一個馬廄。”

吳江閃有些疑惑地順著吳鴻飛所指看過去,夢裏的吳江閃雖然有些不太清醒,但是隱約知道吳鴻飛是去世了,他所說的叔叔阿姨,讓吳江閃下意識地以為自己的哪個叔叔阿姨也下去陪爺爺了。

那兩位叔叔阿姨看到吳江閃顯然並不怎麽高興,蹦著臉回視她,等到吳江閃多看兩眼後,驀地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叫,才發現兩人的臉竟然哢擦嚓變成了紙人的臉。

這讓吳江閃混沌的腦子驀地清醒了不少。

吳鴻飛解釋道:“他們之前救了爺爺,現在已經是爺爺在下頭的家人了,我們以後就一起生活。”

吳江閃這才隱隱又想起什麽,驀地瞪大眼,“爺爺,那這裏是?”

吳鴻飛剛要說什麽,吳江閃就看著他嘴巴一動一動,周圍的青草地和房子,都變得虛幻起來,好像紙做的一般,可不就是她之前燒給爺爺的紙房子。

下一刻,吳江閃驀地睜開眼醒了過來。

“剛剛那是什麽?托夢?”吳江閃自言自語,想起了北口鎮中的一種情況,剛說了一句,就見旁邊的聞都帶著哭腔地湊過來,“妹子,你總算醒了,你們怎麽都睡著了啊?留我一個人,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麽嗎?”

吳江閃一楞,看向周圍,才發現吳家人好像是都睡著了,還都沒有醒,聞都不知怎麽回事。

聞都立刻讓吳江閃看地面的腳印,還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了她,吳江閃倍覺新奇,也將自己被托夢的事說了說。

[托夢啊!哇哇,真的有鬼魂托夢嗎?我也好想夢到我家裏人啊。]

[真的假的?他們竟然還能在下頭工作,還能等待投胎??還有這種好事?]

這次吳江閃的夢,因為只有她自己看到,直播間裏的人半信半疑。

不過很快,吳家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都醒了,都一臉驚奇地說起了在夢中見到吳老爺子的事,將各自的夢一對,不少人竟然都能對上。

就吳江閃她爸吳浩沒敢啃聲,不知道夢到了什麽,看著神情還有些恐懼。

這一下,直播間裏的眾人更加議論紛紛起來。

……

酆都城內

“奇怪。”

水簾洞中的貝雙遠遠看了眼吳鴻飛回來的靈魂。

嚴格來說,吳鴻飛應該是來到酆都的,最完整的一個靈魂。

但是在貝雙看到,明明已經經歷了七日回魂,吳鴻飛的靈魂仍舊是散碎的,很不結實。

這種狀態的話,若放在外界不管,大概真如星際人所說,就算沒有惡鬼啃食,大概也是風吹吹就會散開,太陽一曬也會化開,總之是非常的脆弱。

不過吳鴻飛的靈魂,比洛卡人的靈魂狀態還是好上很多,雖然都是很脆弱,隨時容易散開的狀態,但是差別就是吳鴻飛的靈魂散開後,靈魂碎片應該會比洛卡人的大上不少。

散碎的靈魂,需要很確定的人設,足夠的框框架架,來讓他們固定起來,然後隨著時間和他們對自己的認知或情感,來讓他們的靈魂碎片重新黏合穩固。

不然就這種狀態,就算真的能投胎了,他們直接去投胎估計也會容易出現癡傻或掉魂等狀態。

現在的星際人竟然沒有出現這種狀況,倒是讓貝雙挺有些意外的。

貝雙沒有多想這個問題,她很快又翻開了生死簿。

吳鴻飛這七日還魂,由於他的靈魂和肉身之間不斷產生的聯系,讓她在巴尼亞焚特星這裏打下了一個比較深的地基,貝雙已經將酆都和焚特星之間的路線暫時固定了下來,甚至還臨時抽調忙到頭掉的夢妖去巴尼亞修了一下夢境道路。

借著這條夢境之路,以後吳鴻飛再交夠路費,還可以再回去托個夢什麽的。

以後,焚特星這裏死亡的人,如果相信有酆都的存在,並且有很強的意願來這裏,就可以和黃泉路建立起鏈接。

貝雙突然就明白了,為什麽很多宗教都強調信仰,這大概就是加強雙方鏈接的一種方式。

信則有,不信則無。

相信則能鏈接,不相信則茫茫宇宙,大海撈沙,鏈接不上。

至於在貝雙印象中,傳說中的地府,好像也不一定非要人相信才會下去。

畢竟她那個年代,也是現代化和傳統碰撞的時代,和這星際一樣,很多人已經不相信鬼魂,也不相信地府了,但是他們死後似乎還是會照樣去到那個地方。

為什麽會這樣呢?

以貝雙現在修路建立思維鏈接的經驗來看,很有可能是因為在一個地域中,大眾約定俗成的潛意識,本身就形成了一種能量場。

你不信,但是你周圍有七八成人信,再加上自古流傳下來的潛意識,大概就跟建立了某種群體免疫系統一樣,被地府統一鏈接了。

所以貝雙倒也不需要別人多信仰自己,只需要他們六七成的人意識到有酆都這個地方存在,死去的人很想往這裏來,就行了。

在吳鴻飛上了黃泉路,人類的意念向著酆都大量匯聚時,貝雙隱隱感覺到了九淵的氣息,本來她以為和惡鬼那些暗生命有關,現在看來似乎不完全是。

貝雙看著自行翻動的生死簿,本想再看看有沒有什麽將死之人,會隨機出現在生死簿上,再多去連接幾人,忽然地,她好像感覺到了,自己某個靈魂碎片的情緒波動。

不過只是一瞬間,很快又消失不見了。

·

雖然仍有叛軍在逃,但是首相被抓了,首相一系的官員都被拉下了馬,即諾沙研究所之後,當初諾沙直播裏被提及的它的兄弟研究所,以及曾經將貝雙的覆制體數據移交給他們的另一家研究所,也都被揪了出來,相關研究員的罪行全都上了軍事法庭被以反人類罪審判。

三皇子雷厲風行地整肅官場,暫代國事。

一時間,三皇子尤金在洛卡的聲望達到了頂端,從民間到軍政高層,很多支持他的聲音。

……

權勢,這就是權勢。

看著所有人在自己面前臣服,一向對外很是高傲不接地氣的尤金,如今卻似乎學會了笑臉。

但獨自一人的時候,尤金卸下自己表面的笑臉,神情冷漠下來,顯得高貴傲慢不近人情。

現在尤金對內對外的兩張臉,似乎調換了。

以前他將高傲的一面放在人外,笑臉和話嘮放在沒有人認識自己的游戲裏,現在笑臉和親和反而成了面具,被他放在人外,他那高傲的要將所有人當做螻蟻的一面,倒是被藏了起來。

如今,周圍的人反倒覺得他更好相處來了,尤其是他當初通過游戲接觸到的姬興和彭童化等人。

只有尤金自己知道,他已經爛掉了。

好像是從王姐不顧他的反對,執意要從他手中奪走權限,開啟北口鎮的備份,導致可以預見的北口鎮的備份數據,被大量覆制洩露開始。

也許是因為那麽一刻的無能為力,也許是因為突然洶湧起來的對權利的瘋狂渴望,忽然之間,尤金發現自己就被另一個,瘋狂想要將所有人踩在腳下的自己,殺死了。

尤金還是清醒的,理智的,他只是清醒地看著自己腐爛了。

所有反對他的,阻止他的,控制他的,讓他不悅的,讓他無力的,都應該被毀滅,不是嗎?

尤金又想起了那天在屍骨堆成的山上,緩緩走下來的人影。

此時尤金發現自己好像忽然不怕他了,也再沒有了當時的恐懼。

“我應該將所有人踩在腳下,不然怎麽能叫活著?”尤金對自己說。

尤金進入了一個私密的單人游戲裏,在這個游戲世界之外,大量的暗能量驅逐器都被布置在這裏。

這個世界似乎是一個古老的城鎮,若是洛卡的玩家,大概就會認出來,這裏和北口鎮很像,不過這裏不叫北口鎮,而是被尤金改名成段家鎮。

尤金打開門出去,仿佛剛剛睡醒來到了一個清晨裏。

“二少爺,起床了。”

尤金冷漠地越過打招呼的傭人,沒有應聲,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。

只是一群NPC罷了。

傭人確實也對尤金的無視沒有太大的反應,只是一絲程序化地尷尬而已,待尤金走遠,嘀咕地和身邊傭人議論了兩句二少爺看起來好高傲之類的話。

“吱呀”

似乎發現尤金出現,那邊一身紅衣的少女被一個奴婢扶著,身上的紅衣似乎還帶著某些暗紅的血漬,她推門出來,似乎是尤金出現後,才敢出來走動,只是明顯腿腳上還有傷勢。

“你的傷好一些了嗎?”

尤金一笑,走上前去,握住了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女的雙手,一臉殷切地問候著。

少女一下子就紅了臉,抽回手福身感謝道:“多謝二少爺相救。”

也只是個NPC罷了。

和她一點都不像。

尤金笑意不及眼底,表情沒什麽變化地將人扶起來,“這是應該的。我父母太愚昧了,都什麽時代了,怎麽能做這種用活人殉葬的事?雖然你的父母將你賣給了他們,但是他們也不能做這種惡事,我想我死去的哥哥泉下有知,也會於心不忍的。”

尤金每說一句,就看到少女的臉色慘白一分,搖搖欲墜。

顯然之前被人擡進棺材裏,差點被活生生釘在死人身邊,被拉去活埋的景象,嚇壞她了。

尤金一邊惡意嚇唬著眼前的少女,仿佛在滿足自己心裏某種古怪的快樂,一邊又覺得自己的行為非常的無聊。

尤金也知道,他不能讓她和貝雙BOSS太像,所以他更改了她的設定,刪除了她的記憶,讓她記憶中的她自己,僅僅只是這小鎮上,被爸媽賣去給有錢人家大少爺殉葬的,一個無依無靠又無助的冥婚新娘。

尤金現在叫做段尤金,他是段家的二少爺,那個死掉的段家大少的弟弟。

嚴格來說,被強迫來冥婚的貝雙,在這個劇情裏,是他的嫂子。

尤金給自己設定了海外游學歸國的身份,本來是回家奔喪,卻正好遇到了如此不人道的一幕,於是在被迫冥婚的新娘快被釘穿手腳時,他出現大鬧現場,強行將人救了下來。

也許一開始尤金是對這個游戲有些期許的,但是此時看著少女看自己的含著羞怯和依戀的眼神,他又倍覺無趣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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